标题：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研究方法的演进与取径

作者：孙朋朋

单位：河南大学黄河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

刊期：《财政科学》2021年第5期

内容提要

中国古代是否存在地方财政，地方财政究竟何时出现及其具体判断标准为何等诸多问题，当前学界仍有较大分歧。关于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的论著在使用地方财政以及财政分权等词汇时，仍存在套用现代财政学概念以及模糊边界的现象。然而中国古代财政与现代财政的内涵与外延皆有着明显差别，若将地方财政学的相关概念套用到古代地方财政史的研究中，取得的成效只能是削足适履罢了。而以中央与地方以及各级政府间的财权分配，作为研究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的视角，以此对地方财政存在的诸多问题加以剖析，可对地方财政的内涵与外延进行精准解读，并为研究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提供新取径。

关键词：地方财政史财权中央与地方

文章结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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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摘编

关于中国古代“财政”一词的缘起与缘由，目前已有学者做过相关的考析（万明，2014）。地方财政则是自西方经济学中衍生而来，此后其内涵与外延均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演变。而目前研究地方财政所采用的分权理论、地方自治理论或政府间最优分权理论等，多是以西方欧美国家治理的社会经验为基础，在地方自治的前提下提出的地方财政理论假设。若将地方财政概念引申到中国古代财政史，则有必要对地方财政的内涵与外延进行阐释。林甘泉曾言，中国古代财政的相关内涵与外延，与我们今天所能够了解到的财政相关问题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如果在研究中忽略了这一问题，得出的结论就会不可避免地会迈入歧路（林甘泉，1999）。因此我们不能将当代财政学的相关概念直接套用到中国古代财政史的研究中，并将此作为衡量中国古代地方财政是否存在的评判标准。目前有关地方财政诸问题的分歧，受到学界广泛关注，学者们也依据不同的理论方法与研究视角，提出了解读思路与研究视角。本文以财权的研究视角考察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的相关论题，此举不仅能对地方财政诸问题进行再审视，还可为研究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提供新的研究取径。

学界关于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诸问题的分歧

“财政”对于任何一个政权或者国家而言，都是凸显政府权威性的重要体现，亦是政权在维系政权统治与社会稳定时，取得政府收入的有效行政手段。对于研究中国古代财政史相关问题的研习者而言，财政与社会诸层面之间的相互影响，是研究财政史的过程中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因此对目前已有的中国古代地方财政史研究方法与视角进行系统地总结和分析，可为我们解读中国古代财政史相关论题及其探讨提供新的研究思路。目前学界对于中国古代地方财政诸多问题的分歧，至今尚未取得统一的结论，当下主要存有以下几种观点的分歧。

严耀中指出地方财政是指地方州郡政府在辖区内自行征收或筹办，并由地方官吏所支配的各项费用，认为至晚在东晋时期，中国古代便已经存在地方财政（严耀中，1985）。陈明光等人则认为唐代地方州县政府在公廨支配以及赋役征收等方面具有较为自主的财权，特别是唐后期地方诸道具有独立征税和使用地方经费的权力即地方财政。包伟民认为界定地方财政的标准是地方政府拥有独立的财政核算权限与能力，实际是指地方政府的支出责任，即“漕计”或“州计”责任。有研究发现（李治安，1994）宋代自熙宁以后，地方上逐步形成了仓—宪—倅—丞和转运—知州—知县两套地方财政征收与核算体系，并由此来证明宋代便已经有地方财政的存在。李治安认为元朝建构的各项政治体制是以中原政权模式为蓝本，在以蒙古草原各项旧制为核心的基础上改制而成，元廷在地方上又设立了行省、宣慰司以及路府州县等各级政府。元朝财政体制的各项设计，又凸显出财政高度中央集权的政权特色，认为明代与清代前期相比，地方政府又略有财权。李三谋指出明代国家财政的性质彰显出双重属性，即国家财政既有中央财政的集权性，同时又蕴含着地方财政较为独特的自主特征，但是地方政府最终又服务于中央（李三谋，1990）。甚至还有学者认为自西汉时期，便已然存在地方财政（郭浩，2011）。

亦有学者认为中国地方财政肇端于晚清时期，在此之前中国古代不存在地方财政。彭雨新对于中国古代各政权制定与施行的田赋起运与存留问题进行了探讨，并通过对“晚清时期中央政府施行的‘协饷'政策，以及中央对地方政府之间的‘留贮与分贮'管理体制”进行相关的梳理与考察，指出清代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田赋起运与存留制度的演进状况，以及清代时期的地方财政所具有的特征。彭雨新还提到清代地方政府耗羡归公的演进，也是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起运与存留问题的一大演变（彭新雨，1992）。刘增合也认为清代在嘉庆、道光时期之前，清廷财政收支系统较为混乱，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的财赋收支，仅仅存在着起运与存留的区别，并无地方财政形成的迹象（刘增合，2009）。而从清代政府的财政收支来看，在咸丰、同治时期地方财政才算是初具雏形，到了光绪帝后期，地方财政的格局才得以最终形成。上述几位学者认为中国古代自晚清之后才存在地方财政。